进退两难，美联储如何权衡降息风险？

杨小贱

智通财经APP获悉，美联储在一年前将联邦基金利率上调至5.25%-5%，决心实现大幅降低通胀和劳动力市场降温这两大目标。从数据上来看，美联储成功了。美联储青睐的通胀指标从一年前的4.3%降至如今的2.6%，距离美联储2%的目标仅咫尺之遥;与此同时，失业率从3.6%上升至4.1%，而这种增长在经济衰退之外很少见到。
然而，美联储尚未明确表示其对抗通胀的斗争取得胜利。尽管市场已充分定价美联储将在9月降息，但包括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内的政策制定者拒绝透露降息的具体时机。纽约联储主席威廉姆斯表示需要更多数据。美联储理事只是承认距离降息“越来越近了”。
美联储的谨慎是可以理解的。美联储喜欢提前很长时间公布计划，而且由于之前对通胀的糟糕预测，它变得更加谨慎。但如果美联储真的依赖数据并相信自己的预测，那么它现在就可以放心地降息了，或者至少应该在两周后的政策会议上积极讨论这一选项。
过去三个月公布的温和的通胀数据、以及美国经济增长放缓和失业率上升正导致人们呼吁美联储在7月政策会议上降息。经济学家们关于美联储需要在7月放松货币政策的观点基于这样一种理由，即利率调整需要时间——可能是一年或更长时间——才能对经济产生影响，因此政策制定者需要先发制人，以避免经济下滑。
尽管要求美联储在7月降息的呼声有所升温，但政策制定者对过早行动持谨慎态度。美联储等待的理由在于，正如第一季度的通胀数据所证明的那样，通胀的下降是曲折的。FOMC中的鹰派人士担心，任何复苏都可能引发通胀预期上升，使通胀降至2%的目标变得更加困难。
降息确实会带来风险，但等待也会如此。以下是美联储应如何权衡这些风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美联储的谨慎可能源自其2021年臭名昭著的预测，即“通胀暂时论”。当时，美国经济增长仍远低于大流行前的趋势，失业率高于长期自然水平。根据美联储和私人预测机构使用的模型，这种疲软意味着，即使是大规模的财政刺激也不会将通胀推得太高，尤其是考虑到公众对通胀的预期(往往会自我实现)被锚定在2%。
然而，预测机构忽略了大流行是如何扰乱供应链和工作模式、并导致数百万劳动力离开劳动力市场的。当刺激计划推动的需求遇到供应限制时，商品价格飙升，工资很快也随之上涨。随着失业率降至4%以下，职位空缺数量飙升，美联储担心工资-通胀螺旋上升，将利率提高至5.25%-5%。
更高的利率冷却了需求，但通胀下降主要是因为供应链复苏和财政刺激力度的减弱。近年来的冲击使得物价和工资都高了许多，但它们对持续通胀的影响被证明大多数暂时的。其结果是，一年前看起来合适的利率现在看起来已经太高了。经济学家根据“泰勒规则”建议，利率应该更低。
等待的风险
今年以来，美国整体经济增长出现放缓，但仍是健康的。4.1%的失业率表明，劳动力市场既不太热也不太冷。美股屡次创下历史新高。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需要低利率的经济体。
但有一些警告信号值得注意。从历史上看，当失业率上升这么多的时候，它往往会继续上升。诚然，失业率的上升可能反映了劳动力供应的增加——可能是缺乏永久合法身份的移民;劳动力需求看起来也很稳定，美国劳工部的调查显示，今年月度就业岗位增长超过20万个。但美国劳工部的家庭调查显示，就业增长乏力，这使得真实情况尚不清楚。
高利率并没有减缓经济增长，因为很多房主和企业的利率较低的时候就锁定了利率。但高利率带来的压力正在积聚，信用卡和汽车贷款拖欠率目前已高于疫情前水平。
降息的风险
现在降息的最大风险是，通胀可能无法被战胜。然而，通胀再次加速看起来不大可能。事后来看，过去几年的冲击似乎引发了一系列对价格的一次性提振。例如，半导体短缺导致2021年汽车产量大幅下降，价格飙升。新车价格通胀在2022年初见顶，9个月后是维修和保养服务，再之后是汽车保险。这种“回声效应”是通胀下行之路如此坎坷的原因之一，包括冬季令人不安的上升、以及难以辨别的潜在趋势。
尽管此类冲击可以暂时推高通胀，但除非具备其他条件——尤其是劳动力市场吃紧，否则通胀无法持续。每个找工作的美国人对应的空缺岗位数量从2022年初的2个降至现在更正常的1.2个;失业率正在上升;工资增速已从2022年3月的5.9%降至今年6月的3.9%，且明年的工资增速预计将进一步下降。
虽然通胀不太可能再次加速，但有可能在目前的水平附近停滞不前，而不是下降到美联储2%的目标。
美国大选
美联储官员们坚称，11月的美国大选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这是可以理解的，无论美联储做什么，似乎都会有人不满意。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表示，从现在到大选期间，美联储根本不应该降息。但如果美联储不降息，也会受到民主党人的猛烈抨击。
高盛首席经济学家Jan Hatzius表示，考虑到政治因素对美联储思维的影响，美联储应在离大选越远的时候做出决定，即现在，而不是9月。
目前来看，美联储可能不会在7月降息，但会暗示准备在9月降息。这应该会让市场保持平静。但实际降息和预期降息并不是一回事。接受调查的经济学家认为，明年美国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为28%。这不算高，但高于正常水平。如果衰退风险成为现实，即使推迟两个月降息也会产生影响。